中平元年,春二月,陈国治所陈县。
夜里一道惊雷炸响在王宫上房,震得璧瓦簌簌。
簌。瓦,璧簌震得
刘冲惊醒坐起,入目的不是再是熟悉的地下室小单间,而是一个堂前开敞的寝殿内。殿内燃着两盏连枝灯,一只铜鼎丹鹤模样的香炉,正散发着袅袅熏香。
他正有些愣神,下一瞬间,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中——刘宠,十五岁,东汉宗室贵胄、享有陈郡封地的陈王,汉明帝刘庄玄孙,陈敬王刘羡曾孙,陈顷王刘崇之孙,陈孝王刘承之子,按辈分是当今天子是刘宏的堂弟。
本来做个逍遥王爷享福度日就好,可刘宠不知抽了哪根筋,竟然在国中祭祀天神,要知道祭祀天神是天子才能进行的祭祀活动,这一僭越礼制的举动被人上奏朝廷,属大逆不道的谋反罪行,天子已经派遣使者带诏命问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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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刘宠在忧惧之下夜里突然暴毙,被穿越而来的刘宠占据了尸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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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如电影回放展现了这个作死诸侯王的短暂一生,刘宠揉着发涨的额头,不得不接受了穿越的事实,紧接着担忧起了自己的命运,正主惹下了杀头的罪,这个锅自己算是背定了。
他深知朝廷对诸侯王的监管严苛,稍有一点小过失,就会被表忠心的大臣揪住不放。前几年,渤海王刘狸被人诬告谋反,全族一百三十口死在狱中,天下人都知道刘狸是得罪了中常侍王甫,才招致的杀身之祸。这种无中生有的罪名尚且死罪难逃,现在自己僭越礼制罪名已经坐实,怕是难逃一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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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宠不禁生出了亡命天涯的念头,可转念又放弃了,先不说他是长在深宫的王爷,出了王宫连路都找不到,现在关键是陈国军政尽在国相骆俊手中,骆俊此人性格刚强,对朝廷忠心不二,以他的细腻心思,自己要是逃跑,怕是连王宫也出不去。
胡思乱想了一阵,正在刘宠捶胸顿足,长吁短叹之际,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,夹杂甲胄兵器的碰撞声,继而大片火把眀晃,值宿的宦官惊呼道:“国相……”
忽然殿门被人用力推开,涌进来一队甲胄士兵,肃杀之气纵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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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宠大惊失色,心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朝廷使者问罪来了,忙从睡榻翻身坐起,面如死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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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士兵分开,国相骆俊按剑步入,急声道:“臣骆俊有紧急军务陈情,请大王恕臣闯宫之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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紧急军情?
刘宠脑子转了一圈,惊恐稍定,小心翼翼问:“国相,你不是来抓寡人下狱问罪的?”
骆俊一愣,反应过来带兵闯宫惊吓到了陈王,令士兵退出殿外,随即深深一拜,颤声道:“启禀大王,朝廷鸿翎信使急报,二月十三,太平道门徒唐周向朝廷告密,巨鹿妖人张角密谋造反,以‘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,岁在甲子,天下大吉’为口号蛊惑人心,其在各州郡的信众多达数十万,业已起兵造反了,朝廷令我陈国上下捕杀太平道信众……”
刘宠眼神呆滞,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,他穿越后只顾担心朝廷问罪的事情,无暇去想所处的历史时代,此刻听骆俊一说,才知道自己原来身处东汉末年,黄巾之乱后,接下来就是十常侍之乱、董卓进京……直至最后的三国鼎立。
刘宠心里说不出是惊是喜,这段历史可谓耳熟能详,但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,会突然感觉到巨大的恐惧来袭,一个枭雄并起的乱世即将到来,是人不敢想象的。
迟迟不见刘宠说话,骆俊抬头看见刘宠走了神,忙提高声音唤道:“大王,大王……”
刘宠回过神,暗想黄巾之乱声势虽大,但照历史发展不出一年就会被朝廷平定,没什么大不了的,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自己身上僭越犯上的大罪,问道:“国相,这朝廷问罪的使者现在何处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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骆俊皱眉道:“大王,朝廷是月初派出的使者,按理说早该到了,却不知为何不见车驾,臣想或是在路上耽搁了。”
刘宠心下稍安,恶意满满的想:朝廷使者最好是在路上被人杀死了才妙。马上就是黄巾之乱,朝廷怕是无暇他顾,自己也好趁此时间想一个脱罪的办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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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臣知道大王担心何事,眼下正有一个将功赎罪的办法。”骆俊聪慧过人,早就猜到了刘宠的担忧,马上进言道。
刘宠马上反应过来:“你是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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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错,请大王下令,授我节制郡国军队的权力,捕杀贼人。”骆俊深深一拜道。
骆俊虽然是国相,掌管陈国军政大权,但行事并不能直接不能越过刘宠这个大王,因此他要想明正言顺的调动军队,必须得到刘宠的授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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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……”刘宠正要答应,转念一想又把‘以’字咽进肚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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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玩笑,骆俊不说还好,刘宠现在知道剿灭太平道贼人是大功一件,怎么会把这份功劳拱手让给骆俊,便打了个哈哈道:“国相,寡人以为这捕杀贼人的事情,还是寡人亲力而为的好,毕竟寡人现在是戴罪之身,你总不会和寡人争功吧!”
“臣不敢……”骆俊哑然一笑,他是个刚直的人,不善争名夺利,况且在陈国为国相一年,与刘宠也算君臣和气,并无争功的打算,便道:“那就请大王下令吧,连夜捕杀贼人,不给贼人起事的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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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人,取寡人的甲胄和宝剑来!”刘宠霍然起身,大喝道:“集结王宫卫队,寡人要亲自捕杀贼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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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宠深知什么叫面子工程,在深宫内发号施令固然也能获得功劳,但比之身先士卒,阵斩贼人的血汗功劳,不可同日而语。他现在就怕功劳不足以赎罪,至于安全问题根本不用考虑,他的王宫内有精锐甲士一百,足以保护周全,况且他也不会真傻到以诸侯王之尊贵,跑去和贼人比试刀剑,充其量也就在城里游览观光一圈,顺手杀几个不长眼的毛贼,这份功劳就算到手没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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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重要的是,他这副身子的原主陈王刘宠可不是泛泛之辈,此人武勇异常,天生神力,能开十石的强弓,左右射都能百步穿杨,不敢说能像猛张飞一样乱军中取上将首级,但自保是绰绰有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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骆俊吓了一跳,刘宠毕竟是天子宗亲,汉室藩篱,虽然朝廷令他日常看管紧着点,但身子骨万分金贵,若出了半点闪失,朝廷必然拿他问罪,忙劝道:“大王切不能以身犯险……”
刘宠心意已决,干脆不理骆俊的劝阻,很快宦官取来甲胄给他换上,好不费劲的套在身上,这身甲胄怕不得有二十余斤,穿在身上倍感安全,再跨上汉剑,戎装的模样英武非凡。
骆俊见劝不动刘宠,也只能听之任之,待王宫甲士集结完毕后,刘宠大手一挥,颇有挥斥方遒气势的猛一挥手:“传寡人旨意,满城缉捕太平道贼人,敢有反抗不从者,格杀勿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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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刚落,王宫外忽然乍起火光,继而蔓延全城,并伴随乱声四起,只听有人厉声高呼道:“黄天已死,苍天当立,岁在甲子,天下大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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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宠心里咯噔一下,忙与骆俊对视一眼,两人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愕,黄巾贼竟然也在今夜起事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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